Crocodile

a sorta fairytale

[黄喻]前度(7)

蓝雨的年会照例放在隔壁的酒店。本来他们自己的楼里就有现成的演播厅可用,只是平时待得久了,难免相看两厌。

之前新闻组开例会的时候喻文州约略提了一下节目的事情,一群人上一秒还为了各自的稿件打得火热,这时却通通噤了声,最后干脆齐刷刷地看向坐在椭圆长桌另一头的黄少天。

黄少天眉毛一挑,作势撩了撩并不存在的刘海,摆出个自认为很是英俊不凡的姿势,“行了行了,我去就我去呗,”他伸手把同僚们一个一个按着人头点过去,轮到喻文州的时候停滞了一下,又接着往下数。“反正不管报上去的是不是我,你们最后不都要把我拱上去。”

“黄少英明神武!”

“金曲歌王!”

“情歌天后……”

在座大多数都是靠嘴皮子吃饭的人,真起哄来简直没完,笑闹了一阵散会,黄少天有意拖在后头,等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喻文州抬头看他还杵在那儿,开了个玩笑,“播新闻的时候你可别也这么演。”

“没事儿,不是还有十秒延播么,”黄少天不当回事地挥挥手,“我相信你的手速,肯定给我掐了。”

笑话讲完,他收敛起吊儿郎当的笑容,站直了问喻文州,“之前那个调查做得怎么样了?”

“年后吧,资料差不多齐了,我这两天汇总交报告上去。”他斟酌了一下,还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应该能批下来。”

黄少天也没再说话,点点头走了。

今年年会正好轮到娱乐台来负责,他们本来就是做选秀节目出身,前几天跨年晚会的劲儿还没过,灯光布景简直是信手拈来。

黄少天穿的是私服,白衬衫牛仔裤,平时为了扮稳重涂的黑粉统统不要,只稍稍勾了下眉毛的轮廓,追光斜斜地从天顶上撒下来,映出挺直的鼻梁,越发显得剑眉星目,英俊而朝气蓬勃。娱乐组的化妆师手底下走过多少大小男星,也忍不住要吹个口哨,问他要不要跳槽。

黄少天笑嘻嘻地跟着闲扯了几句,拿了话筒走上台去。

新闻台的大队人马占了台下右侧的一片桌子,看他上来,立刻是一阵山呼海啸的掌声尖叫。

背景音乐响起,他对着话筒开声,唱的是许多年前的一首粤语老歌。黄少天并非科班出身,虽说天赋一流,依然是对音色音准都下过一番苦工。此刻换了母语唱起温柔的情歌,声线与平时播新闻的时候有着微妙的区别。

间奏的时候有姑娘踩着高跟鞋上去送花,又引来一阵喝彩。蓝雨电视台人人皆知新闻频道是个和尚庙,连实习生都招不进来妹子。这会儿上去的,不知道是请的外援还是别的团队临阵倒戈。

黄少天接过那一蓬开得艳烈的红玫瑰,眼神从之前的漫不经心转作深情款款,焦点却空浮在台下。一曲唱完,他顺手把话筒插进立在角落的麦架上,高度正好。也不顾台下半真半假的安可,头一句话就是“郑轩你把录音给我关了!”

表演台下新闻部的人齐齐捂脸,不知道是谁哀叹了一句“帅不过三秒”。扩音器里头的掌声随即消失,这其实也是惯用伎俩,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想这个时候黄少天自己戳破了来,反倒惹来哄堂大笑。

黄少天扶住麦架,摆出长篇阔论的姿态,“新的一年,让我们首先感谢广X总局,感谢CXTV,感谢……”

公司内部谁不知道他的话唠本性,如今方世镜挂冠而去,只怕没人再镇得住这个王牌主播。却不料黄少天才不过将将说了几个字,麦就被掐掉了。

台下又是一阵爆笑,黄少天回过头撩开幕布后头往里头看,控制台前头站着的人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他却没有丝毫的怀疑。

仿佛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喻文州转过身来,非常坦然地笑弯了眼睛,“上次不是你说掐麦吗,我就试一试。”

表演完了开始吃饭,自然也少不了喝酒。黄少天是出了名的能喝,而且往往来劝他的人总是不知不觉间也被他念叨得灌下不少,自然无人敢撄其锋芒,倒是喻文州初来乍到,刚刚对付黄少天那一手又实在是干净利落,这个时候成了众人的集火对象。

他其实不太能喝,只是仗着喝酒不上脸,红的白的接下来倒进去,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笑模样。喝到后头越发的群魔乱舞,关系好的凑在一起,本来泾渭分明的阵营也都混成了一团。

黄少天一路逗猫惹狗地转了一圈回来,看喻文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动,一双眼睛映着水晶顶灯折射的光粲然发亮,腰背却已经软下来,倚靠在椅背上。

旁人看不出来,他却知道喻文州这是醉了。只是他这个醉法也很安静,不声不响。旁边有人捅了他一下,让他赶紧趁人少把喻文州送走。他走过去半蹲在喻文州面前,问他房卡放在哪儿。

年会到最后总是喝成一团乱,订场地的时候HR就颇有远见地顺便订了房间,开场前签到的时候一一发到人手里。

喻文州的眼神恍恍惚惚地在半空里游,没找到焦点,话倒好像是听进去了,拍了拍椅背上的风衣。黄少天伸手过去一掏,果然房卡跟餐卷都在里头。

他又问了一句还能不能走,就看到喻文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头,然后就不动了。他最终还是不得已把人半扶半抱地弄进电梯,刷房卡按了楼层。

喻文州靠在冰凉的电梯轿厢里,仿佛回过一点神来,偏着脑袋打量黄少天。黄少天被他的眼光盯出一点莫名其妙的忐忑来,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平时张口就来的长篇大论却通通不见了踪影。

好不容易到了喻文州的房间,刷卡,开门,他只摸索着开了一盏夜灯,把喻文州胡乱扔到床上,转身就打算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飘渺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

太熟悉的语调和口气,以至于他握住门把手的那只手都僵了一下,又听到更不真切的三个字,“对不起”。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喻文州却只是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脑袋陷进软绵绵的枕头里,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平日里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换成了眉间的一点皱褶。

黄少天附身下去,想要伸手抹平,却还是生生停在了最后一刻。“我能把你怎么样呢?”他喃喃低语,像是要把话送进喻文州的梦里头去。两个人脸对着脸贴得极近,一点气息都能撩动发丝,喻文州却始终呼吸均匀,睡得安静。

直到他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还觉得像是被被子紧紧地箍住。厚而绵密的被子边缘像是刚打理过的一样,被平整却牢靠地压在床垫下头,只掀了一个角,也不知道是怎么把他塞进去的。

宿醉的头疼不可避免,喻文州还依稀记得一点昨天是黄少天把他搬上来的。他转过身看另一张床,床单被子枕头被搞得乱七八糟。他知道黄少天的睡相向来是不好,总要搂着点什么才能睡得安稳。昨天在单人床上将就了一夜,今天只怕也是早早就醒了。

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水,略微还有一点温度,他挣扎着坐起来喝了,心里头却在想这些事情换做以前的黄少天只怕做不出来。又看一下时间,他打算直接去机场接卢瀚文。

机场的到达出口站了不少人,喻文州自己也是不久前才走过一遍。有人来去匆匆,有人久别重逢。聚散离合都被浓缩在一片狭小的空间里。

五年前他是一个人走的,五年之后他也是一个人回来。

不过几个月没见,卢瀚文又长高了一点,他远远就看到了喻文州,挥了挥手喊一声“学长”,拉着巨大的行李箱还跑得动,过来就是一个拥抱。喻文州从善如流地搂回去,嘴里少不了叮嘱,“不是在美国,握手就可以了啊。”

卢瀚文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但是到底是年轻人,精神还是很好,只是抱怨飞机餐太难吃。喻文州想了想,带着他找了家广式茶餐厅坐下来边吃边聊。

卢瀚文是第一次来G市,什么都觉得新奇,拿着餐牌也能研究半天。从头到尾的念过两遍,他才突然想起来似的,苦着脸抬起头来看喻文州,“学长啊,圣诞节那天是我忘记算时差了。”

喻文州笑一笑,只是把手机递过去,让他给家里报个平安。

卢瀚文接过来,看到喻文州的手机壁纸已经换了蓝雨的logo,想起自己硬盘里积攒的视频,有点苦恼地问,“学长啊,我在美国也看了你之前做的新闻节目了……”

“嗯?”喻文州刚盛了一勺汤递进嘴里,他明白卢瀚文的个性,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一点都不像你做出来的……”卢瀚文本来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在喻文州的注视下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小下去。

“那你还来跟我混?”喻文州有意要逗他,就干脆顺着往下说。

“我其实是犹豫了一下,”卢瀚文一如既往的坦白,“不过我对学长你还是有信心的!”他一边说,一边还试图用点头的动作强调自己的观点。

“有句老话不知道你听过没,谋定而后动。”

“哎呀学长你知道我中文不好的……”卢瀚文垂下头去,正正对上喻文州推过来的一碟点心,食物的香气挑逗着嗅觉和食欲,再顾不上多说什么,埋头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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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特别喜欢写吃饭和睡觉,我大概也是有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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