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codile

[黄喻]前度（8）

奥斯卡季，忙于补片，可能更新会比较慢。

本章副标题可能叫论离婚夫夫对儿子的不同教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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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瀚文是在美国出生的二代华侨，俗称ABC。喻文州在哥大念master的时候在华人社团认识的学弟，后来又做了他的国语老师。

喻文州当初跟蓝雨签的合同里明明白白给了一个SP的人头空缺，他入职两个月有余却一直按兵不动，有人暗下猜度他刚回国根基尚浅，怕是要挖哪家人脉广的SP，名单一字排开，只等着人家拿完年终奖再下手。却没料到这个空缺虚位以待多时，最后来的却是个刚毕业的卢瀚文，不仅按着资历背景只给了AP的头衔，还留了足足半年的试用期。

蓝雨新闻台内部上下对喻文州已然是服服贴贴，但是眼瞅着一个接一个的空降却难免有些人心浮动，都等着看卢瀚文是何等的少年英雄天资不凡。

少年当真是少年，看上去简直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跟几个还在校的实习生比起嫩来也不遑多让。不凡也着实是不凡，蓝雨的作风是出了名的不养闲人，他名牌大学科班出身，背了几天专业词汇的中英对照表，已然把蓝雨自己的一套编辑设备玩得风生水起。

再加上卢瀚文天生活泼开朗的性子，丝毫感受不到旁人品评的目光，顶着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嘴巴又甜，很快跟上上下下都混熟了。用李远的话来说，这小孩简直像个向日葵，还是植物大战僵尸里头那一款，没有阳光也能自产灿烂。

他初来乍到，借住在喻文州的公寓，上班下班同进同出。黄少天心里头开始还生出些莫名其妙的芥蒂，并且理直气壮地将之归结于雄性生物的领地意识，认定了卢瀚文是喻文州的嫡系，却不想几周过去卢瀚文跟喻文州跟得少了，反倒喜欢到他跟前打转。

这一天他刚到自己办公室坐下，就见卢瀚文象征性地敲敲门，接着把脑袋伸进来，扮出来的可怜兮兮，“黄少求包养，会暖床！”

黄少天刚喝的一口矿泉水差点喷出去，好不容易顺过气了让他进来，“你这跟哪儿学的？”

“twi——”卢瀚文说了一半就要后悔，差点咬了舌头。他两只手的食指交错着在自己的嘴唇上画了个叉，“我网上学的啦。”

“我大蓝雨可向来以薪资条件优越著称，怎么你就穷得没钱吃饭了？”黄少天八卦心起，“是不是交了小女朋友？啧啧啧真看不出来你们美国人就是开放这才回来几天就有妹子了快快快从实招来。”

“没有没有！只是钱都被学长扣了。”卢瀚文中文不算太好，但是架不住肢体语言丰富，脸部表情传神，居然也能表达得绘声绘色。他在大学学的是编导，来蓝雨之后不知怎么就转了兴趣想要做前线，细究起来，只怕黄少天功不可没。只是为了纠正他时不时讲话里冒出来的英文单词，喻文州给他立了规矩，中英夹杂地讲话就要扣钱。

黄少天一边听卢瀚文念叨，一边居然生出点同仇敌忾的念头。

他回想起自己刚进学校电视台的时候，大概也差不多是卢瀚文现在这个样子。他天生的语速惊人，紧张或者着急的时候更快。虽然平时说话的时候还算是干脆利落，却一直达不到主持的标准。后来喻文州想了个办法，把他平时做的预录和试音都存下来，卡着表数字数，超过了就罚款。

黄少天一开始还不当回事，却不想真到了月末险些就要弹尽粮绝。这一招立竿见影，两三个月的时间就硬生生把他坚持了二十年的语速拗了过来，虽然说只在镜头前生效，也算得上功德圆满。

至于喻文州后来把钱都存在一张卡里头还给黄少天，又被黄少天拿去付了他们毕业之后合租房子的押金，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前尘往事在他脑子里头走马灯似的掠过，连留下来的影子好像都是淡的。

“你现在不是跟喻文州一起住吗，找他蹭饭呗。”

“哎呀黄少你是不知道学长那个厨艺惊人，也亏得曼哈顿跟法拉盛只隔了一条河，不然他早就饿晕在厕所了。”卢瀚文出色的学习能力看来并不只体现在工作里，时下流行的网络用语也学得飞快，只是用的地方对不对还有待斟酌。

“好好好，饭卡给你行不行？”黄少天虽然极少在员工餐厅吃饭，配置却是一样不落，他这张卡还是刚来蓝雨的时候发的，用得不多，还一副崭新的样子。他怎么不知道，他简直太知道了，就喻文州那个泡面都不一定保证能熟的手艺，他还领教过不少。

卢瀚文揣着他的饭卡跑了，临了还扔下一句下个月发工资就请他吃饭。

黄少天还惦记着年前就开始策划的专题，按计划也是时候上了。可是在办公室跟卢瀚文瞎扯了一通，也没见喻文州准时准点来敲门，他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由得有些出神。

手边的电话响起来，电话里头经理只说是让他去办公室谈点事。黄少天走到门口，刚好和出来的喻文州擦肩而过。喻文州的眼神在他脸上停了片刻，熟悉又陌生。就像刚刚小卢讲笑的那些话，明明自己一一经历过，换了别人来说，放佛又成了另一场故事。

经理的手撑在办公桌桌面，正正压在一沓纸上。黄少天瞟了一眼，正是他惦记着的那篇专题。他大概能猜到经理打算说些什么，无非是这个专题涉及了几家G市知名企业，而且其中之一还是他们的主广告商。

“为什么没有知会我，就调了两个组的人去做这个调查？”想来经理之前跟喻文州已经谈过一次了，只是结果并不如他所预期。他和黄少天也算得上是共事多年，不打算再客套。

“因为我们希望你来做对照组。”黄少天自顾自地找了椅子坐下来，这是他和喻文州讨论之后的共同决定，长期的追踪、访问、关注，都容易影响调查人员本身的立场和态度，所以他们往往需要在正式决定播出之前由毫不知情的专业人士来担任对照组，以确保报道整体的客观性。

经理本人虽然转职行政工作多年，黄少天却知道他是蓝雨新闻台的开朝元老之一，这一次的专题内容敏感，的确也需要管理层的支持。

“你仔细看看我们的调查再说呗。”黄少天眨了眨眼睛，一副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你们诶……真是……胡闹！”经理把手中的一沓纸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敲。他有意分别约谈喻文州和黄少天，未尝没有各个击破的意思，毕竟他对喻文州来签约之前那次会面黄少天的反应记忆犹新。

但是如果说见喻文州的时候对方恭谨有理却分毫不让的作风是绵里藏针，那么现在他面前的黄少天简直就是一块水泼不进的铁板，不仅是毫无转圜，甚至还能把他的恼怒和焦虑都一并反弹回来。

黄少天在经理办公室消磨了大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依然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他是个直觉动物，从来不善于藏拙，也无意于藏拙，得意的时候总是笑得露出一点犬齿，从里往外透着光。

他路过喻文州的办公室，看到喻文州就抱着手倚在门边上看他，眼神安静姿态坦然。黄少天下意识地比出一个搞定的手势，大概是他们年轻的时候某次一起看完电影兴之所致约定的一套暗号里的第三个，却没料到喻文州居然也回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手势，有点碍眼的反倒是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套了回去。

一模一样的素面戒指，是不是包邮的时候买了一打啊。黄少天忍不住在心里头吐槽。

三天之后，专题如期上线。掌声和质疑纷至沓来，收视率彪出了一个小高潮，观众虽然对此褒贬不一，业内却几乎是一致好评。除了黄少天在访谈中一如既往犀利的表现之外，也开始有人将注意力投向主导思路，掌控节奏的EP喻文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