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codile

a sorta fairytale

[方喻]暗花

方世镜X喻文州, @南瓜 GN的圣诞点文,梗属于她,如果要砸臭鸡蛋请找我= =

经同意后放出。

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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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G市,梧桐今春新抽的嫩芽长到了手掌大小,郁郁葱葱地挤在枝头,已经足以为大宅前的小径笼罩出一方凉爽。

G市靠海,向来引风气之先,新奇的玩意儿从租界源源不断地流过来,这样趟栊高门的西关大屋却不多见。这会儿只开了一道以前下人们买菜进出的侧门,垂垂老矣的门房和一个年轻人似乎正在交接着什么东西

“下头的人去江南做生意,惦记着先生,带了点明前的龙井回来。”说话的年轻人身姿挺拔,微热的天气里还是一套整齐的Kiton定制西装,轻软的面料勾勒出流丽的身体曲线。

门房的手却显然是个老人所有了。黝黑的皮肤失了肌肉的支撑,松松垮垮地叠起来,上头还密布着褐色的斑点。他接过年轻人递来的茶包,往宅子里瞅了一眼,不自然地提高了声音。

“方老……先生说了,他如今不过是个闲人,喻总也不必一季一季地过来。春夏之交气温变得快,还请您多保重身体。”

“先生还是不愿意见我啊。”年轻人也不执着,只是看门房转过身去从里头把门合上了,才若有所思地借着树荫往外头走。

一辆银灰色的奔驰S600正正堵在巷口,见他出来,一直在车边逗留的几个男人都跟过去,其中一个手上甚至还擎了一把偌大的黑伞。

喻文州眼风一扫,似笑非笑地说,“这又是哪里来的规矩。”

他自顾自地上车,自然有助理从一边递上接下来的日程安排。

银灰的车身轻盈地融入车流,任谁也想不到里头坐着的是G市第一大帮派蓝雨的话事人。

喻文州坐上这个位子已逾三年,蓝雨也在他的安排下逐渐洗白了大半生意,如今对外号称蓝雨投资公司。他向来一副官仔骨骨的样,下头的人一声老大实在叫不出口,干脆也和公司的正经职员一样喊他喻总。

而在G市敢如此堂而皇之地给这位黑道君主吃闭门羹的,倒也不算是外人,正是喻文州的前辈,蓝雨的上一代主事,方世镜。

方世镜是当年和魏琛一起打下蓝雨基业的开朝元老,不同于其他人的野路子,他算是军人出身,退役之后得罪了人,才不得不混了黑道。后来魏琛突然远走,蓝雨群龙无首,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稳定军心,收拾残局。

魏琛还在的时候,方世镜毫不显山露水,但毕竟身手资历都摆在那儿,各个堂口也给他面子,却不想他只不过在老大的位子上坐了两年,蓝雨刚刚恢复一点元气,就又扶了喻文州上位。

这一出他是光明正大地在堂会上提的,斩鸡头烧黄纸的规矩做足,辈分高的叔父们也由他一一领着喻文州拜见,明面上自然一团和气,但是没人想到喻文州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样子,行事却颇有些手段。上任伊始,就开始大量的用新人替换掉旧人,挑的当然都是听他的。

有不服气的老兄弟要去找方世镜做主,折腾了半天,也没有一个能进得去方世镜“隐居”的那条巷口。逐渐有人放出风声,直指喻文州这话事人的头衔来路不正,甚至是软禁了方世镜。更有人在几个小头目底下煽风点火,说老大的位置又不是世袭,也是时候该风水轮流转一转了。

喻文州按兵不动,任由下头不服气的人先窝里斗了一场,等把不安分的人都厘清了,才演一出瓮中捉鳖,完了还规规矩矩地请出方世镜来。

彼时离方世镜“退位”不过半年,他却周身再无一点江湖中人的戾气,只是撂下话来让几个不规矩的老兄弟拿位子换了自家独生儿子的命,再不愿多言。

此后虽然流言依旧,喻文州的位子却坐得越发稳固。蓝雨在他的掌控下逐渐收复失地,明面上开始涉足地产,金融,娱乐种种领域,加上暗地里操纵的赌场,酒吧,会所,比之魏琛尚在的时候,声势更为显赫。唯有盘踞在G市东南沿海的一角的K和会,借着当地城寨错综复杂的地理优势,隐隐如一枚钉子,钉住了蓝雨扩张的手脚。

江湖中总少不了人静极思动,蓝雨近日连着被踩了几次盘子,按图索骥摸下去,最终都导向这一帮派。只是对方这一回难得大张旗鼓的架势,想必背后还有别的势力撑腰。

“500万英镑,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值钱。”平板电脑被扔在玻璃茶几上,喻文州这时候一身松垮垮的居家装扮,窝在宽大皮质沙发的一角,全无黑帮大佬的架势,倒像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大剌剌坐在沙发另一端的黄少天兴致勃勃地凑到屏幕旁边看了,原来是K和会堂而皇之地张出了暗花,大价钱悬赏喻文州,还特别注明了,生死不论。

“你们说如果是我能值多少钱?我觉得不止500万吧?小爷我毕竟上得战场下得厨房打得起架卖得了萌,再兼得一副好皮相……”黄少天抄起茶几上摆着的啤酒喝了两口,还欲往下讲。

“少天么,只怕是死是活价格差得不少。”喻文州显然并不把这暗花放在心上,还有心思开着玩笑。

“文州文州,我这样的副手,你愿意出多少钱啊?”黄少天笑起来,眼睛里头落了透进来的夕阳,粲然生光。

“活的话……”喻文州故意拖了个调子。

“倒贴我一副耳塞还差不多。”远一点摊在单人沙发上的郑轩懒洋洋地接口道。他坐得不太正经,手上松松地搭着一把Glock 18,保险开着,在座的三个人却似乎全没有被暴露在走火威胁之下的觉悟。

他们三个从小时候被魏琛方世镜捡进帮会里就混在一起,如今虽然俱已经是蓝雨的头脑人物,私下里聚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免不了露出一点少年人的本色。

“我想的是,不如将计就计。”喻文州手里玩着被黄少天喝空的易拉罐,语调温和,眼神里头却带了一点冷意。

“我都能想到那群家伙要怎么劝你了。”黄少天靠着沙发的椅背伸了个懒腰。他换了个更舒服姿势,从烟盒里敲出一根万宝路放进嘴里,一边随手乱摸找打火机,一边含糊地模仿起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老大。”

喻文州由得他这一番唱念做打,眼看着他点燃了香烟,心里头倒数了三下,本来安静燃烧的烟头爆起一簇火光,黄少天被吓了一跳,他才“噗”地笑出声来。

“小卢插了个火柴头进去,大概是要给你个惊喜吧。”他对上黄少天一副“你就这么看我被坑”的表情,耸了耸肩,象征性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歉意。

“你是老大你话事咯。”郑轩这个时候才补上一句。

虽说是将计就计,喻文州却也没料到对方居然还用上了套麻袋这么老土的法子,喻文州身手不好并不是什么秘密,有意放松的保安显然也没被察觉。只是他被拖着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再被拎出来的时候难免有些狼狈。

喻文州大致评估了一下身上因为碰撞带来的淤青,想来应该不会影响动作,才慢腾腾地站起来。他的手脚都被绑得死紧,放眼环视了一圈,这里大概是沿海某个港口的仓库,他的身后是通天的巨大货柜。眼前乌泱泱地站着六七个人,领头的一个虽然没见过真人,倒是也眼熟得很。

“喻总这个时候还镇定得很嘛,也是好本事。”领头的人看喻文州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下不由来气。他使了个眼色,自然有小弟识趣,对准了喻文州的腹部就是一拳。

喻文州一时吃痛佝下身子,却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他很快又站起来,脸上的笑容不改,“果然是你们。”眼前带头这个正是K和会的新任坐馆,仗着地利一直对蓝雨颇为不服,这个时候突然捞过界,只怕还有租界那边的势力撑腰。

“你笑什么!”

“我只是笑你,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之前的打斗中,喻文州脸上沾了不少尘土,这个时候却依旧不改素日里温文尔雅的作派。他虽然说得平静,声音中却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那坐馆还能勉强绷住,身边的小弟们却有些显而易见的慌乱。

“怕什么!”他干脆往天上放了一枪,“就算以后出了事,喻总的身价也够我们花几辈子了!”他这话算得上是对症下药,硬生生把小弟们骚动的情绪镇压了下去。

“你们以为,在海上绊住了少天,把阿轩景熙困在公司,我喻文州就任人宰割了?”他唇角露出一丝堪称诚恳的笑容,“请得动微草的人来陪小卢打一架,也花了大价钱吧。”

他似乎没有丝毫身处困境的觉悟,反而像是每次出席蓝雨股东大会时候一样侃侃而谈。他一一列举出对方计划,全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老实说,你们的计划还算不错。”喻文州眸光一闪,“只是,还少算了一个人啊。”

他的话几乎吸引了对方全部的心神,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仓库里突然一阵巨响,回音里夹杂着惨叫声。

喻文州身后的货柜门轰然打开,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瘦长身影从半人高的货仓门上轻身跃下,手里的控制器随手扔到对方的脚边。

K和会的坐馆不由一怔,他能坐上现在的位子,自然资历不短,眼前这个人虽然几年不见,却也还是认得的。

“方世镜?!你这个老不死的!”

蓝雨在G市的历史其实也不算长,刚冒头的时候作为新锐跟K和会也有过不少碰撞,那时候最让他的叔父们头痛除了魏琛,就是方世镜。虽然后者很少在正面冲突中出现,却像一个飘忽不定的影子,在不动声色之间弥合蓝雨的计划中所有的漏洞。

“说对了,老是老了,可是还没死啊。”方世镜笑着回答,他身后的货仓里排列着各式的枪支,俨然一个小军械库。方世镜手上提着一把KEL-TEC KSG,人先转过头去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喻文州,“黑风衣白衬衫,只差根牙签,像不像mark哥?”

“像呀,是不是还该给你准备点钞票点烟。”喻文州跟着笑起来。

“不要老拆老人家的台。”方世镜伸手去敲这个已经跟他差不多高的男人的头,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他和魏琛一起半夜出去踩人家的盘子,就把喻文州黄少天和郑轩托给开录像厅的老板娘照顾。有的时候天亮了才回去接,郑轩一准是找个舒服的地方窝着睡着了,黄少天会喊着“老鬼”缠着魏琛复述新看的片子都讲了什么,只有喻文州睁着毫无倦意的一双眼睛盯牢屏幕,光影变换印在他的瞳孔里,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留下。

谈笑间K和会的喽啰已经出去转过一圈,才发现自己埋伏在周围的人几乎都被延时炸弹放翻,剩下的小弟簇拥坐馆的在身边,面对着对面两个人,人数上占着绝对的优势,却只觉得寒意从心底里冒出来。

“看来手艺还没生疏啊。”方世镜挑起半边眉毛。他手腕一翻,露出贴身带着的折刀,利落地挑开绑住喻文州手脚的绳子,从腰后里摸出一把Beretta M9递给他。

“还能用吧?”

喻文州拿着枪在掌中转了两圈,重量趁手,弹簧加磅,想必是郑轩的手笔。“都知道我手残不能打,不过枪法还马马虎虎咯。”话虽如此,整个G市知道他练过左手枪法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他和方世镜叙过这么些旧,这时候仿佛才想起来了去看K和会老大的脸色。对方眼中已经有些怯意,但是还依然兀自强撑。方世镜见他肩膀微动,伸手用力推了一把喻文州,两个人分头翻滚着躲进重叠的货柜之后。

枪声骤起,子弹的金属的货柜箱之间弹跳,喻文州和方世镜遥遥对视了一眼,同时做了一个“Ready”的口型,分别从不同方向奔出。对手拿的几乎是清一色的Colt M1911,也算得上是大手笔。7发子弹这时候正该是弹匣打空的瞬间,这一招当年是方世镜教给喻文州的,也没料到他们彼此或是养尊处优或是赋闲已久,却都还能记得。

方世镜看准了时机飞身跃出,吸引住了高处两个狙击手的火力,喻文州则伏着身子慢慢朝另一边挪过去。机枪的轰鸣在仓库的远端响起,火力的压制很快让K和会的人乱了手脚,喻文州在枪声大作间沉下心来调整着自己的呼吸,M9的弹匣已经空了一半,他的机会不多。

跟喻文州相比,敌人更多的方世镜倒是显得潇洒自如得多。HK416在他手下暴躁地跳动,巨大的后坐力捶在他胸口,给予熟悉而可靠的回馈。密集的弹幕倾泻而出,形成了他最好的伪装,硝烟弥漫的味道和震耳欲聋的枪响,于他而言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他简直要忍不住吹个口哨,来表扬后辈们能搞来这样的货色。

枪口爆出的亮光如同毒蛇吞吐的信子,连绵的枪声仿佛死神的号角。

跟两个狙击手相比,喻文州的枪法实在只能算是一般,但是大口径的子弹双连击所造成的撕裂伤口足以剥夺对方的行动能力。他命中了其中一个,另一个通过回溯弹道扑向了喻文州之前埋伏的地方,却不想等待他的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第三、第四根肋骨之间,上45度,一等一的预判,一等一的手法。

而喻文州自己已经翻身滚落到一旁的另一个矮箱的背后,手上端着的枪纹丝不动。CQB近身战术动作,是方世镜在军队里学来的,他只看过一次就记住了,后来当上了老大还找过教练专门学习,用来对付混黑社会的小流氓简直是小题大做。

方世镜那边已经开始清场,还有行动能力的只剩下了K和会的坐馆一个人,他的胫骨被掷刀洞穿,眼看已经是站不住了。

喻文州扔了一个电话过去,扬声器开到最大,K和会坐馆已经能听到自家副手熟悉却焦虑的声音,“老大你在哪儿?!黄少已经挑了我们好几个场子了!”

他不由得眼前一黑,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喻文州全盘掌握,他眉头紧锁,咬了咬牙,抬手射出了手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

目标不是喻文州,而是方世镜。

虽然隔了几十米远,喻文州还是觉得飞溅的血花清晰地如同就炸开在眼前。一声“住手”被卡死在喉咙里,他抬手指向纵声狂笑的敌人,第一次没有经过瞄准就打空了自己的弹匣。

后坐力震得他手臂发麻,喻文州踉踉跄跄地挪到方世镜之前站的地方。

方世镜倚靠着货柜箱坐着,血流下来染红了半边脸,他们有三年多的时间不曾见面,喻文州甚至不知道他何时鬓边都有了白发。

“诶,别哭啊。”方世镜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年轻人,轻易不动神色的脸上显出难得的慌乱。“别这样,就擦破了点皮,”他仿佛找回了七八年前那个自己,甚至说话的腔调也有了微妙的变化,“赶紧把我扶起来,不然一会儿少天他们来了看我这样,英明神武的形象不保啊。”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喻文州伸出左手。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带着相似的热度和血腥味。方世镜借着力站起来,刚刚那一枪从他的眉骨擦过,在脸上重重地犁出了一道血痕。虽然脸上满是血污,却遮不住他意气风发的神色,“老了老了,年轻的时候肯定能躲过。”

K和会坐馆的命并不重要,他身后到底有没有租界其他帮会撑腰也不重要。这次挑衅足以成为蓝雨完全控制G市甚至将势力扩大到海上的最好理由,而如果方世镜因此受伤甚至死了,只会让理由更加充分。喻文州算无遗策的大脑里不是没有这些计划,他一招闲棋下足三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但是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有后怕。

喻文州抬头看了一眼,方世镜比他略高一些,这时候的光从他背对的仓库门口透进来,方世镜的影子就像是一个拥抱,严密地把他笼罩起来,就像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把他搂在怀里。

那一回他们照旧被“寄存”在录像厅,却不知道被魏琛的哪家仇人收到了风,只是下手的时候却绑错了人,等魏琛和方世镜一行人赶到,仇家早就走了,喻文州被拷在一间废弃的仓库里,里头还埋了定时炸弹。

简单粗暴的陷阱硬是逼得魏琛毛躁地丢了一地的烟头,他看一眼被自己劈晕了扔在面包车的黄少天,踌躇着拿不定主意,不想方世镜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已经进去了。

那手铐做得刁毒,锁眼里头熔了铜,摆明了不留活路。喻文州那时候也就十四五岁,瘦得仿佛一根豆芽,伶仃的手腕看着松泛,已经长成的掌骨却生生卡死在里头。

方世镜想破了脑袋也无计可施,若真是要救喻文州的命,只怕是要砍了他的手。最后看到旁边摞着的砖头,才生出另一个主意。

他心下不忍,回转头去看喻文州,却不料这小孩和他之前的目光落在一处,平日里黑而静的瞳孔里这会儿倒是能看出一点属于小孩子的依赖。时间紧迫,他掂了掂砖头的分量,只来得及问一句,“怕不怕?”

喻文州摇摇头,牙齿已经咬住了下唇。方世镜素日里从不知畏惧为何物,这时候却很有些下不了手,只是眼看着再无别的办法,才手起砖落,生生敲碎了喻文州的右手掌骨。

他握着喻文州的手腕把他的右手从手铐里勉强地拉出来,之前就痛出一身冷汗的喻文州直接晕了过去,嘴唇上满是咬出来的血痕。方世镜瞟一眼定时炸弹的倒计时,再来不及做别的什么,只是把人抱起来就往外冲,最后还是被爆炸的震荡整个掀起来。

后来方世镜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有余,而喻文州的右手也从此再不能用力。

蓝雨的人很快到了仓库善后,方世镜颇为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后辈”们井井有条地收拾残局。喻文州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文件袋,转身交给方世镜。

“护照和机票都在里头,三天之后在2号码头坐船去T省走,我……就不去送您了。”

方世镜看着依然灰头土脸却镇定自若的喻文州,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个拥抱。他没什么要嘱咐的,早在把蓝雨交到喻文州手上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很放心。

“以后闲了过来看我啊,”方世镜撑着坐上半人高的货箱,一双长腿悬在半空,他习惯性地想要摸烟却摸了个空,无处可去的手干脆居高临下地揉了揉喻文州的头发,“我都忘了,戒了挺久了。哦算了,还是别来了,自己保重吧。给少天阿轩他们带个好。”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喻文州应该不需要再找他才对。

“保重。”

方世镜走的那天G市下着小雨,码头等他的是几个有过命交情的老兄弟。喻文州给他们准备的不仅有机票和护照,还有U国L市的房产地契和开好的银行户头,他向来行事滴水不漏,这一次也不例外。

“挺好,打麻将都不用找搭子了。”方世镜点点头,他的行李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旅行袋,跟年轻的时候去T省做一趟走私生意没什么两样。他最后一个走上船,转身回望,之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喻文州要敷衍各种调查,就算是驾轻就熟,想必也要费一番功夫。

“希望这是你想要的吧,文州。”方世镜转身回到了船舱里。雨越下越大,船离岸越来越远,在蓝雨的十多年,仿佛就是他的整个人生。

 喻文州独自站在离码头不远的山坡上,手上撑着一把黑伞。雨水倾泻在伞面上,然后沿着伞面弧度滴落下来,连绵成一片水幕。他隔着水雾望向远去的船只,目送着自己少年时代唯一的一点可为倚靠的回忆,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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