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codile

[叶喻]晚安

叶修X喻文州

我流，自high

庆功宴在瑞士开过，自然也要回北京开。

领导的讲话慷慨激昂，十几个人一字排开坐在最前头，偏偏都一溜烟地低下头去玩手机，反正领队带头。

不同于大多数项目的举O体制，高度成熟的商业模式也带给了他们无限的自由。所以假装应付一下就集体跑路的行为简直顺理成章。

一群宅男想不出更多的娱乐活动，还是得王杰希领路带队去了微草常去的KTV，进门的时候黄少天看着铺天盖地的绿色装饰少不得一通碎碎念，大有把他在瑞士积攒下来的垃圾话都倾囊而出的架势，幸好苏沐橙眼疾手快塞了支麦到他手里，才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不过改变了联盟规则的剑圣有了放大音量的工具加持，到底酸是饮鸩止渴还是助纣为虐尚且值得讨论。

大多数人借着音乐的掩饰跟身边的人闲聊起来。世锦赛落下帷幕，已经推迟了的联赛马上就要开始，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各自俱乐部的队长队副，在北京稍作逗留就要即刻返回各自的队伍做准备，再有机会坐下来聊天，只怕又要等到半年后的全明星了。

包厢赠送的各色饮料陆陆续续端上来，一番你来我往觥筹交错有仇报仇没仇解恨，理论上脸T同时也是唯一的退役人士叶修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成为集火的焦点。

“一杯就倒了的话，还怎么玩呢。”喻文州慢悠悠的一句话道破天机。

幽暗的灯光和紊乱的时差作祟，即使鬼哭狼嚎的歌声不断，还是有人时不时地睡过去，又时不时地醒过来。幸好包厢够大，沙发绵软，横七竖八地摆了七八个人还大有余裕，至于剩下的人？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良辰美景，宜私奔。

叶修拉了喻文州出来，一副平光镜就落在对方的鼻梁上，想来也是早有准备。走了不过十来分钟，拐进一条小巷，赫然对上一家网吧。

中等规模，普通招牌，喻文州看着叶修干净利落地找前台开了包厢，心想不愧是做过网管的人。

“忍住啊，你一笑可就要暴露了。”叶修走在他旁边，两个人一样的身高，随便说话仿佛都响在耳边。

到了包厢坐下，叶修插卡开游戏的动作熟极而流。喻文州看到登陆界面上出现的花花绿绿的君莫笑，显出一点不加掩饰的惊讶。

“这张卡你一直带着？”在苏黎世比赛期间叶修作为领队兼职陪练用过各种账号卡，却唯独没有这一张。

“公布名单之后老板娘快递过来的。”八百里加急。

君莫笑的上线引来了世界频道的一阵腥风血雨，虽然不知道现在这张卡背后的人是谁，各大公会的高层还是集体条件反射地背后一凉。搁置已久的讨论组又滴滴答答地叫起来。

与之相比喻文州登陆的小号就仿佛如同水滴，悄无声息地汇入大海里。

“打一场？”叶修已经手快在竞技场开了房间，他们都习惯性地戴上了耳麦，通过电流和空气传播的声音之间有微妙的时滞。

“开修正啊。”喻文州从善如流地找到房间号输入密码，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提醒一句。

“开不开结果有什么区别吗。”叶修显然也进入了状态，习惯性地嘲讽回来。空留下一堆闻风而来围观大神的玩家对着上锁的房间望洋兴叹。

“选图吗？”

“随机吧。”

“哟，手残今天要造反啊。”

喻文州从不会轻易放过可能存在的优势，奈何现在他的脑子里就算有几十张仔细揣摩认真分析过的地图，也全都是之前邀请赛的时候和叶修张新杰肖时钦一干人翻来覆去讨论过的。他知道的，叶修肯定也都知道。

屏幕上不同的地图轮番闪烁，终于定格，叶修定睛一看，笑出声来。

喻文州也不由得摇摇头，“丛林迷雾”，就是他在季后赛擂台里跟叶修打那一场同样的地图。

“好歹是比擂台赛好点吧⋯⋯”他稍微有些无奈地想，移动鼠标做好了准备。

步枪连射，混乱之雨，伞盾，六星光牢，影分身术⋯⋯仿佛是之前那场比赛的重演，他们默契地选择了和之前完全一样的技能释放顺序，甚至因为小号和修正场带来的技能点和施法距离上的不足也都被微调过的操作弥补。进退之间放佛在跳一场流畅娴熟的贴面舞。

“你猜我会放哥布林吗？”

“我不知道。”喻文州的回答坚决而陈恳，“但是你的暗影陷阱会换一个地方。”

喻文州话音未落，就从耳机里听到了一声微弱的机关扣紧的声音，下一个瞬间，君莫笑出现在他面前。

叶修还没来得及发动后续的进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不到十个身位格以外，仿佛有术士的黑袍在低矮的灌木丛里翻动。

他靠一记豪龙破军的势头直冲过去，刺破的却只是一个傀儡。君莫笑转过身去望向来时的方向，暗影陷阱所造成的三秒僵直效果已过，但是喻文州想走，却也是来不及了。

“要再来一次散人快打么？”

“不用了。”喻文州在输给兴欣的那场比赛的新闻发布会上就借着反驳记者的机会对整场比赛完成了复盘，随即给蓝雨众人放了假。之后出奇漫长的闲暇里他一个人反反复复看得最多的反倒是自己和叶修的那场擂台赛。他少上擂台，最大的原因无非是手速，无法克服，就用别的方法弥补。

所以他如果要打，一定是对每一个可能会发生的细节都准备了计划ABC，然而这样实在是太费时费力，在他已经过去的六年职业生涯里，发生的次数也寥寥可数。

“季后赛你敢这么玩？”叶修倒也没急着操纵君莫笑进攻，他对自己有这样的自信，对手是喻文州的话，只要近身，十步之内，生死由他。

“不敢。”喻文州这一番功夫，无非只是内心里残存的一丝不甘。他纵是有再多的筹谋，遇上叶修这样的，直接就是暴力碾压，再无二话。

得天独厚，莫过于此。

“这间网吧，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第一次跑出来玩游戏就是在这儿，离我们家属院儿近。想不到十几年了还开着⋯⋯后来被我家老头子的警卫员抓到了，回去摁着写了千多字的检查。”

“玩荣耀？”

“那时候还没荣耀呢⋯⋯荣耀开服的时候我已经在杭州了。”

说话间喻文州的小号只剩下了最后一点血皮，新赛季开赛在即，他也无谓作过多的消耗，虽然现在就坐在他身边的这位大神曾经笑言以他的手速，职业寿命会比同届的选手都要长。

如果有的选择，他会愿意用十年的职业生涯换一季的超高手速吗？这样的问题有人问过他，他在刚出道的时候也问过自己。

叶修操纵着君莫笑和喻文州的术士小号并肩站在丛林中间唯一的开阔地，看向阴云密布的天空。

“首届邀请赛的冠军啊，这个老了也可以跟孩子讲。”

“叶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看我家老头子的意思，大概是想让我报效祖国吧。幸亏这次是拿了冠军，不然不知道要怎么训我呢。”

“那不是该感谢下我们？”

“不过归根结底吧，还是哥这个领队领导有方啊。”

喻文州正想反击，手机跳出来一条短信。他瞟一眼时间，半个夜晚就这么悄悄地过去。

“还有几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我今天回G市。”

“这么快。”

“你呢？”

“再玩一会儿，就直接回家吧。”叶修盯牢了屏幕，那是他的十方世界，万象众生，光荣和梦想。

喻文州退出游戏，拔出账号卡，登出系统，习惯性地对着运行中桌面放松手指。他站起来，透过窗户看到天边已经漏出丝丝的霞光。

“你⋯⋯还会玩荣耀吧？”他在离开之前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当然。”

“那么早点休息，晚安。”

叶修这一次没有纠正他，但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温柔地回应说，“晚安，再见。”